北京十一学校初一年级的学生,每年会举行“英语原声电影配音大赛”,但是限于45分钟内只能部分同学展示才艺,其他学生没机会。而如果占用时间过多,英语学习没法完成进度。
改变发生了。
他们把这个在有限的教室、有限的时间无法完全呈现的活动搬到了网上,实现了O2O模式。每个学生编制自己的英语作品,放到他们的App班级群里,人人能看到,人人去点赞、去分享……
事实上,教学活动不仅仅在发生教室,而是可以在更广阔、充满想象力的“空间”去实现。当然也包括物理空间。
苏霍姆林斯基有一句广为流传的名言:让学校的墙壁也说话。校园空间在整个教育教学体系中,看似是静止的,但是它无时无刻不在熏陶着孩子们的学习生活。所谓“空间即课程”,它本身就应当成为课程的一部分。
当前,2022版新课标正在火热实施,匹配新课标的学校空间应该长什么样?校长会观察到,让空间与课程浑然一体,共同发挥育人的综合效应,将成为未来学校变革的重要部分。而走在探索前沿的学校,
一场“空间革命”早已悄然打响……
一、撤掉讲台、打破墙壁
创造师生、生生融合的学习空间
传统的校园,大家都不陌生:行列式排列的教学楼,长方形的教室,一排排桌椅像排兵布阵般严阵以待,这样的布局总是带给我们一种严肃、刻板、不被打扰的印象。
因为,以往严苛的设计规范,牢牢禁锢了校园空间。
深圳红岭教育集团总校长张健说过一句话:“政府立项,发改立项,施工招标,工务署拨款,最后找到校长,房子建好了,交给你,这叫‘交钥匙工程’,说起来似乎给学校减轻了很多负担,或者建得很轻松,但其实这种方式一定做不成一个好学校,一定是千篇一律的、非常落后的。”
长期以来,这种“交钥匙工程”的学校建设,形成了一所所雷同、平庸、缺乏生机的校园。
小学六年,中学六年,青少年最宝贵的时间大多在学校里度过,校园里的每一处,每一草,每一木,甚至每个角落,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孩子们对环境、对自然、对世界的认知。
而采用不同的手段,对教学空间进行重构,就可以实现学校场域内人与环境的自洽与融合。
位于北京市海淀区的中关村三小被称为“魔法学校”。在这里,班级的墙壁是可以打开的,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实则是始发于打破围墙的空间重构。
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三小“开放教室”(图源:学校公众号)
中关村三小将教室一侧的公共区域变成“开放教室”。开放教室相当于三个教室大小,可以根据老师的课程进行“变形”。全部打开可供三个班级学生共用,而不同年级的学生可以同时出现在同一空间。这就是中关村三小著名的班组群。在班组群内,学生根据自己的选择自由组合,形成不同的小团队。
教师也没有独立的办公室,他们融入到学生的公共空间中,“在这样的师生关系氛围中,孩子们能更大胆的想象和创造,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中关村三小校长刘可钦说。
学校管理从以“班级”为单位转向以“群”为最小管理单位的变化,既为学生共同学习提供了多样的学习空间,也利于学科老师能够协同工作,设计综合性学科教学活动。
如今,新课标要求各门课程用不少10%的课时设计跨学科主题学习,实现学科间的知识融通,在中关村三小的班组群里似乎更容易实现。这种敢于“出圈”的探索,中关村三小在五六年前就开始了。
而更早实施“班级革命”的北京十一学校,在李希贵的掌舵下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在班级拆掉了所有的讲台,让老师走到学生中间去,一度成为全国改革试点学校的典范。
香港教育建筑工作室创办人、从事学校建筑设计10余年的萧博思认为,未来教育形式是多元的,学校空间也要面向未来而设计。一个重要出发点就是,未来的课程,未来的孩子,在学校里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空间来助力,来呈现。
“学校空间应该是一个载体,我们希望信息应该是在学校里自由地流淌。”萧博思说。
二、拓展走廊跑道,课上课下连接
营造天然的非正式学习空间
孩子们的学习不应该被严格限定在教室里,它可以在任何地方发生。
深圳福田一所中学的校长说得好:“学校的走廊、过道、架空层、楼顶天台、疏散层,不仅是建筑物之间的互联互通,更多地是把这些空间活化为社交平台、时尚街区、阅读讨论、户外剧场、观景平台,让学生在课余时间,在充满设计感的空间,无尽地讨论,自由地想象,快乐地创造。”
所以,如何最大限度地让校园建筑及空间场地也能发挥课程的功能,让每一个物理空间甚至虚拟空间都具有教学价值,需要突破传统思维、打破“学校围墙”的固有藩篱。
深圳红岭实验小学首次把“高密度校园”这个难题,进行了破局。主教学楼被别出心裁地设计成“E”字形,形成两个中庭,用廊桥连接。教室之间的隔板是活动的,可以灵活分班、合班上课。教室外有开敞的半室外活动区,而不是传统学校的长条形走廊。
走在这样的校园里,处处敞亮。
红岭实验小学内部 (图源:一条)
学校还有下沉庭院,当举办文体活动时,就把庭院变身为舞台,与两座U形阶梯一同开启剧场模式。此外,还有一圈可以抬升到半空的200米环形跑道,与主教学楼连通,方便学生两边穿行。到处都有立体绿化、盆栽绿植,让孩子们亲近自然。
充满活力的学校空间,孩子们自然喜欢得不得了。
主持设计的建筑师称,这样的校园设计,为的是让孩子们能够“自由地探索”。如今,红岭实验小学不仅成了周边学校老师的“打卡地”,还不断涌来全国各地的慕名者参访、学习。
无论是走廊还是楼道、跑道,抑或其他公共区域,或许都可以成为拓展学习空间的教学场域,使室内与室外、课上与课下实现充分连接,成为孩子们天然的非正式学习空间。学校创造的非正式学习空间越多,学生的学习自由度越高,学习潜能越能被激发出来。
在萧博思眼里,当学校把分离的教学楼、图书馆、走廊、活动中心等建筑场所,转变为互相连接的教育场景时,校园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可以育人的。正所谓“空间育人”。
三、打开墙壁,重构图书馆
让阅读随时随地自由发生
随着新课标徐徐推进,学校课程、课堂教学的输出方式将变得更加多元化,图书馆也是增进个性化学习的地方。重构图书馆空间,应该成为未来学校变革或新建学校进行校园建筑建设的着力点之一。
图书馆的用途是什么?储藏书么?
“如果图书馆只是用来存放书,那么这个空间就不需要门和架子;我们只需把书放进一个大盒子然后封存起来。”普拉卡什·奈尔在他所著的《重新设计一所好学校》一书中提到,图书馆是人与思想联结的地方。“阅读应该四处遍布于校园,图书馆也不是全校仅有一个纸质版藏书不断减少、空间越来越来少有人使用的地方。”
现在,越来越多的学校选择关闭图书馆,将图书分散在学校教学走廊、过道、公共区域等各个区域,甚至变成大型活动中心的一部分,让阅读随时随地自由地发生。
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与渗透,装满纸质书的图书馆已经不再能够全面满足孩子们的探知欲望。这时候,让学生不论何时何地都能获取学校的藏书变得非常必要,例如电子书、音像资料、微电影等。
换句话说,不论学生身处学校的哪个区域,都能通过笔记本、平板等电子设备获取读书资源。
今天,纸质版图书与电子版媒介共存,甚至电子版媒介越来越成为阅读主流,不过,图书馆仍然是一个拓展学习活动的好场所。在可能的情况下,图书馆还以被改造成为一个学习社区,供孩子们开展各种实践活动,而不再是传统的图书馆。
萧博思认为,在新课标背景下,图书馆的角色和定位可能就要发生变化,比如:是不是应该更靠近学生方便拿书?是不是可以跟走廊连成一体?是不是可以融入到学生的学习场景中?
中关村三小基于图书馆功能的多元发展,不仅开发了图书馆课程,还把图书馆课程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延伸到家庭和社区。在教室前空旷的走廊摆上休闲椅和书架,学生可以在课间10分钟下下棋、看看书;在学校大厅里摆上舒服的桌凳,放上一些儿童杂志,供学生等候家长来接时翻阅;就连学校两栋楼之间的大走廊,也变成了“阅读分享空间”。
学校还鼓励各班运用阅读分享空间开展多样化的活动。阅读分享空间有时成为课本剧的排练场,有时变成艺术的展览馆,更多的时候是低年级亲子阅读的温馨书屋……
围绕学校图书馆如何进一步满足教育教学需要和学生需求,图书馆的重构与设计成为必然。这为新课标下的跨学科学习、项目式学习探索更多有趣的问题,以及促进真实情境下的问题解决,提供很多可能。
四、让学校食堂成为自主学习区
而不仅仅是吃饭的地方
和教学形态相适应的空间设计或者重构,已经摆在了学校面前。学校食堂、餐厅同样也可以被颠覆——让它成为学生的自主学习区,而不仅仅是吃饭的地方。
北京十一学校做出了改变。2017年,学校翻新房子,把食堂改成了学生的学习中心,还因此产生了一个诙谐的说法:学习中心是一个学习的地方,顺便吃饭。
除了吃饭以外,餐桌上可以发生什么?时任北京十一学校校长的李希贵称,他们尝试在这个角上引导一部分参加竞赛的学霸凑在一起吃饭,在那个角上引导一批喜欢辩论的孩子一起交流。
“像英国伦敦海德公园的星期天下午,一到这个时间喜欢演讲的、喜欢辩论的、喜欢争论天下大事的就带着梯子到了演讲一角,人少了就站在平地上演讲、人多了就在梯子上演讲,召来了很多愿意听演讲的游客……”李希贵说,学校要为学生提供这样的场景空间。
他还认为,学校食堂里应该搞一些面壁的座位,有些学生一天很劳累,特别想安静,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跟别人说话,他需要选择这样的空间。
当学校食堂被赋予了教育的目的,校园空间就变得更加鲜活,令人惬意。
普拉卡什·奈尔建议,把单一的餐厅改成分散在校园四处的小咖啡馆,既可以吃饭,也可以用于非正式学习、交流或者休息。就像街上的商业咖啡馆常常坐落在写字楼附近,供行人上下班休闲喝咖啡或者工作之外的商务交流。
然而,这样的教育奇想要匹配相应的空间设计,必须去研究空间布局,怎么样更适合学生在这个空间里学习和活动,这对于学校来说是不小的挑战。
五、开放教室,户外学习
提升孩子探索世界的能力
一项国外的研究表明,在自然中玩耍的孩子们对彼此有更积极的情感。因此,注重培育或提升校园乃至户外的自然环境对于学生的社交和情感发展非常重要。
但是,传统的校园空间和教学模式使学生99%的时间都是在室内学习,也没有给老师提供太多机会把学习活动完美地拓展到自然环境中,即使有些学校开展户外学习实践,也没能保证师生充分利用,尤其是如果没有跟课程或考试明确地联系在一起。
城市中的学校更是如此,一度使学生面临“自然缺失症”。而相应的研究结果,也证明了走出教室、开展户外学习应该融入到学校日常及校园空间设计中。例如:
多动症的孩子与自然接触后能够更好地集中注意力
在多种自然环境中玩耍可以减少并消除校园欺凌现象
大自然可以帮助孩子发展观察力和创造力,并渗透对于和平及世界成为一体的认知
温州市黄龙第三小学对校园空间进行“微改造”,让一些原本被忽略的空间角落产生了更多教育的契机。
学校有一处庭院,种植着一棵桂花树,每逢金秋时节,丹桂飘香弥漫整个校园,但树下草坪上写着 “不准践踏草坪”的文明提示,却阻碍了孩子们去接触桂花树,校长觉得很可惜,提出了小小的设计改造:在树下圆形草坪铺上石子路,鼓励孩子们在圆形草坪四周分别以打开书本的造型,标上各个年级推荐的课外阅读书目,再在外围环形做上环形长椅,安装上鸽巢小书屋。
这样一来,一个户外阅读和教育的空间诞生了。
孩子们围绕这棵桂花树攀爬、玩耍,感受闻香读书的乐趣,而且利用桂花树空间来衔接课程,举办丰富多彩的桂花节活动。经过多次研磨,这所学校的桂花节主题综合实践活动已经形成了从单学科——学科融合——项目化学习的三次迭代。
类似的微改造,还有把三层弧形台阶改造成为一个户外小剧场,以班级为单位开展集体节目展演,孩子们在这里进行个人才艺秀,圆形平地成为表演的舞台,台阶则成为观众席。在周边绿树的映衬下,老师组织学生坐在台阶上开展户外写书,写观察作文等。到英语周的时候,喜欢英语的孩子汇聚在此,成了英语学习角……
清华附小校长窦桂梅说过:“儿童的成长是学校存在的全部意义。学校教育的一切都应以学生的成长为出发点,让儿童站在操场、课堂、舞台、活动等的正中央。”在倡导以学生为中心的教育理念的当下,校园空间与学习生活的融合需要大胆地探索创新。
“学校设计还是要回到教育的本质。”10年设计了200多所学校建筑的萧博思对教育空间有着深入的理解,他认为教育是整体的、连续性的体验,通过建筑空间的改变是可以提升教学的整体效果和孩子的学习体验。同时,改变的不只是孩子的学习状态,也在挑战或推动着一所学校的管理革新。
“校园建筑的功能边界在哪里?”在萧博思以往的设计中,还曾将一所学校打造成向社区开放的窗口,与所连接的社区融合,拉近家校距离。一间间开放教室把学校教育带进社区,向社区沉浸式展示学校的教育成果。
未来的校园设计,要考虑人与场景空间的融合,让学校真正成为触发、激发孩子学习生活的地方。
来源:校长会原创,部分资料参考海教思维、人民教育、一条、校长会公众号等